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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作者: 发布时间:2022年10月11日 17:08 点击:

□吴竹蕖

一朵诗性的红蔷薇

——浅析伊凡·蒲宁《幽暗的林荫小径》中的爱情信仰

人在一生中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会怀着同样的心情读同一句诗。诗句印在纸页上,记在人心里,它永远在那里。但那幽暗的、横亘三十年青春年华的林荫小径,却不会永远等待已经错过的情人们。在年轻的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给纳杰日达读诗的时候,爱情的光晕笼罩着他们,好像阶级和地位的差距已被轻易抹平。然而山盟海誓并非被他们想象过的巨大危局所拆解——只是因为时间,无尽流淌的时间对珍贵的爱细水长流的消磨。它足以消磨令人心折的容颜,让爱情的旗帜落下,迅速在另一片土地上升起。而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和纳杰日达对于这份爱情的不同态度,也从更广阔的层面上折射出爱情之于人类在理想与现实方面的显影。我们喟叹于纳杰日达对爱情的坚贞不渝,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现实世界中,大多数人都只是难以坚持爱情信仰的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们而已。

三十年前,十八岁、漂亮得像一朵红蔷薇的姑娘站在落满阳光的小径上,仰着脸,听英俊的贵族青年为她读诗:“一条小径掩映在椴树幽暗的林荫之中,四周盛开着红色的蔷薇……”他把那些优美的句子读给她,而她把迷人的目光和炙热的爱恋献给他。蒲宁用诗性的文学语言,用梦幻的笔触刻画了这一对年轻男女相爱的时刻。浪漫主义色彩渲染着他们的爱情,尽管诗性的隐喻会把他们抽离出冰冷残酷的现实世界,但恰恰是这样的抽离把个体所产生的爱与选择拓展到了更普适更值得探讨的群体意义上去。埃里希·弗罗姆在《爱的艺术》中这样阐释:“爱情是实现人与人之间的统一的不二之途,也是人类摆脱人际孤独感的必然之路。”爱情是自人类诞生之初就已产生的经典母题,而不同的选择推动着人类走上分岔的小径。爱情不止是诗,男女主人公所处的时代背景促使他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阶级的差异和时空的分隔在客观层面上迫使他们别离,即使偶然再见也要及时停止谬误的相聚,像两条平行线奔向各自的终局。贵族少爷应当有门当户对的婚姻;拿到主人的自由证,奴仆就应当识趣地离去。三十年过去,见到客店的老板娘,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已经无法认出这是当年的爱侣。纳杰日达正像她开在城郊大路边的客店一样,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温柔又坚定地守在原地。而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则像一位匆匆过客,风尘仆仆,路过被他遗弃的爱情,然后惭愧地继续远行。不匹配的地位,不相等的爱意,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更稀释了交汇的可能性。

对于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来说,爱情只是刹那的心动。他用“爱情和青春都像是流过去的水一样”来为自己开脱,他铭记美丽得让他心动的姑娘们的每一份爱情,但绝不会为了其中某一份停驻自己的脚步,抛却身份、地位、颜面和对美丽皮囊的无止尽的追求。在回忆与纳杰日达的过往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她年轻美丽的容颜,她的身段,她的眼睛。他的惋惜和惭愧始终与她的美貌息息相关。然而美是最容易消散的,对美的渴望绝不是爱情不竭的源泉。杜拉斯《情人》中的男主角曾对爱人说,“年轻时人人都说你很美,可我觉得现在你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备受摧残的面容。”那才是真正的爱。

真正的爱只属于纳杰日达。虽然她是在贵族老爷家长大的身份低微的姑娘,但她反而比出身高贵的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更符合爱与诗的画像。在背弃与自由同时到来的时候,在被诗意的叙事掩盖的指指点点和艰难生活之中,她始终没有放弃爱。爱情于她而言就是十八岁那年许下的天真理想,无需男主演到场的独角戏,或者说是终身的信仰。她的形象正如诗中提及的、小径边盛放的红色蔷薇花,永远保持着怒放的姿态,把全部的自我投身在少女时期用尽热情的爱情中去。她的光焰明媚而持久,她不悔恨、不忘记,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守护着爱情。

现代社会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前进,人们期望生活的节奏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到再难顾及诗、爱情和不顾一切盛放的红蔷薇。面对心灵的日益荒漠化,而像《幽暗的林荫小径》一样的文学作品的存在则更为珍贵,它时刻警醒着匆忙而迷惘的人们,呼唤着他们回头看看曾经属于人类的美好情感,看看那些永不凋零的象征着爱和诗的红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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