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
沉静的纪念
没有云彩,大块淡蓝的天空下,琉璃瓦明黄,飞檐翘起,弯两道曲线,三扇乌黑的木门高高长长,其间刻有简练的暗纹,一对朴素的石狮子肃立门前,四周环有回廊,再远些,苍翠的松柏掩映着,堂前的花岗岩广场肃穆着——这便是忠烈祠了。
因了宽广的歇山顶的建筑式样,加之四周宽阔回廊的阻隔,忠烈祠的内室常年见不着酷热阳光。只在晴日的清晨和上午,阳光才从格子样的窗户沿跃进来,再经方方格格的窗户一筛,在花岗石地面上倾出片片琥珀色的亮海。忠烈祠内常年从早到晚亮着灯光,暖黄色的灯光倾注在展柜与展板间,其间文物和文字便有了更温柔和蔼的面容。
忠烈祠里除了先烈们的任命书、佩刀、子弹、水壶、勋章,更多的是硝烟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无数个不知名姓、不晓年纪,为守土而死的人存在的痕迹。
那把精美的佩刀,应属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吧。风华正茂的年岁,踌躇满志的少年,义无反顾奔向残酷的战场,他俯身,他奔袭,他生机勃发的面庞映着血红的炮火,誓用涌动的热血将日寇驱逐出中华大地。
那枚小小的抗日纪念勋章,该属于一名百战归来的战士吧。他冲锋,他突围,他踏破了多少山河,又经历过多少喋血的黎明?他见过多少位战友枪断命尽,又听过多少次炮火震天响?时过境迁,山海相隔,炮火声远去,硝烟味散尽,现在的我们已忆不起烈士的面容了。
隐于闹市,藏居岳麓山脚,在岁月的长河里,忠烈祠似乎忘记了流动时间,只是静静矗立,可当一个个游客庄重地走进祠堂,俯身注视那一件件先烈遗物,或抬眸凝睇那正堂前烈士们的浮雕时,时空交错,那沉于历史、掩于岁月的时光似乎又流动起来,那难辨年纪、不知名姓的烈士面容仿佛又鲜活起来。
国庆前夕,烈士纪念日的那个下午,我来到忠烈祠值班,忠烈祠沉静、清冷,一如往常。不一样的是,那乌黑古朴的大门前多了一抹沉静的洁白,那是一朵热烈盛放的白菊花。没有纸条,没有落款,但我知道,这是我们沉静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