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瑜曦
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是一瞬间,一刹那,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察觉。很喜欢赵雷的那首歌《我记得》,一念之间我想到我的母亲,心心念念,念念不忘。
雨在下,屋檐角的水珠“吧嗒嗒”坠落,几只小青蛙“咕咕咕”酝酿着吐舌头。我坐在公交车上,看薄雾爬上窗户模糊了小孩打闹的背影,耳机里播放着赵雷的《我记得》“我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他们拿着剪刀摘走我的行李,擦拭我的脑袋,没有机会返回去……”
一念之间,我变成了一个婴儿。几个大脑袋团团围在我身边,争抢着要抱我。我看着陌生的黑白世界,害怕又不解,号啕大哭是我对抗世界的唯一宣泄方式。是谁的声音这么温柔?一个好看的女子。她是谁?我的妈妈呀。一念之间,我变成了一个小姑娘。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枣树枝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红宝石,惹人怜爱。我踮起脚想要摘一颗最大的红宝石,却不料被枣树枝勾住了头发,被掉落的枣砸得脑壳生疼。此时曦光穿梭于缝隙,舒倘、漫长。妈妈披着金黄色的光晕,像一副印象派的画像。微风更是闲来点染画面,吹乱了她的发丝,静态的画像顺势移动,灵动感立显。她踩碎投影,呢喃着欣喜,留下那抹绰约的影。一念之间,我变成了一个大人。高考失利,志愿不理想,似乎人生都黯淡下来了,我任性地将这些负面情绪宣泄给母亲。争吵过后,我独自拉着沉重行李箱,坐了十几小时的火车离开。如果当时的我回头,一定能看见母亲伫立在小路一端,目送我的背影渐行渐远。
正如《关于女儿》这本书写到“我爱她,但我不理解她”。我们之间有一道隐形的巨墙,任凭她在这边声嘶力竭地呐喊,我都听不到。爱本无罪,当每次我们针锋相对,尖锐的话语变成刺向双方的利刃后,面对伤口时还是会无尽惆怅,还是会渴望对方那温暖柔软的怀抱。如今回头看,才发觉曾经看似不可逾越的一切早已在某个瞬间擦肩而过,那句“对不起,妈妈”却迟迟未说出口。她的青春,她的朝暮,像蒲公英飘在微茫的风里,我只能把那不一般的春日和不一般的暮色揣在心里。
我们总是陷入重复分离又再次相聚的羁绊,我们初遇、相识、分别、思念、再次相聚。而这一次,我们的身份不再是母女而是朋友、叔父、恋人、故人。正如歌词所唱“除了朋友,我还做过你的叔父……我记得我们曾是恋人……在路上我遇到一位故去多年的人……”一念之间,我变成了她的叔父。她会目不转睛盯着路边卖的糖人,口水不听话地淌出来,缠着我要几个铜钱。一念之间,我变成了她的丈夫。她提着婚礼服的裙裾走出屋门,路过甬道,迈过门槛,抬眼望去,绿柳如烟,雾霭飘荡,未来就藏在那一片浩渺的苍茫之中。后来战争爆发,她脱下婚纱换上战袍,毅然决然奔赴一线,至今未归。一念之间,我来到了下一世,我们并不相识却又似曾相识。她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她笑眼盈盈给我讲上一世我们之间的糗事,我笑着笑着却哭了。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我最好的玩伴……”一念之间,我穿梭到了过去,又洞察到了未来,终停留到现在。走过无数季节的更迭,跨越年岁的转角,夜里无声,山前山后,思念从未停止。
歌曲结束了。天晴了,屋檐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唱着歌。一念之间,她变成了少女模样。这一次她不再是胶片里的浅薄时光,泛着年代的微黄,而是我落拓笔下的星河骄阳,踏遍山河锦绣,共享长夜白光。
(作者系新传院2023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