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4-4-3

□何纯洁

最好不过《枕草子》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像是独坐在绿苔滋长的木窗下，泡一壶闲茶；像是在某个临水的地方，不招摇繁闹。我们寂静安然。在纷呈世相中倘若常有此气度，就不易迷失荒径吧。

日本文学作品有不少，比起艰深晦涩的《太阳与铁》或是直逼真实的《中国游记》，《枕草子》更像是一部闲书，像是少女怀春和窥视世界的日记。但《枕草子》是日本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经典，与《源氏物语》并称为“日本古典文学双璧”，与《方丈记》《徒然草》并称为“日本三大随笔”。

这段时期的清少纳言，是天皇皇后身边的女官。周作人说：“这短短的不到十年的期间，乃是清少纳言一生最幸福的时节，也即是《枕草子》里面所见者是也。”也难怪这位细腻的妇人以超高格调的笔触去临摹周边的一切了。

她写日，日是夕阳。当太阳已经落在山后的时候，还看得见红红的太阳光，有淡黄色的云弥漫着，实在是有趣；她写月，蛾眉月好看。在东边的山峰上，很细地出来，是很有趣的；她写四季，写云，写香炉峰的雪，她将一切自然与生活中精致美好的事物细细体恤，入眼，信手幻化成多情的语言，下笔。

断片式的寥寥数语，文字清淡而有意趣，果真是“风从哪页吹起，便从哪页读起”。清少纳言凭着自己敏锐而纤细的感觉，用文字留存了眼前掠过的一些美好的形象，营造了一个清纯诗意的世界。她诗意地凝视着蛾眉月与香炉雪，凝视着世间种种，或美或丑，一切由心，读着就见一幅幅往事，画面寻常，充满了烟火气。

万般皆生活，清少纳言用纯净细腻、精致简明的独特笔触，完美呈现了日常生活、风物自然、宫内趣闻中稍纵即逝的美。人世间的寻常物事，在她那颗不染纤尘的天才之心里，在她的笔尖下开出花来。按此推论，这个世界上所有惊喜的出现，巨擘的诞生，都是无数单一元素随机组合的奇迹表达吧。好比孟晖去研究潘金莲的发型，花间十六声，朱光潜探索人文主义美学……美学是个太过宏大的命题，或许生命本无意义，我仍旧愿意以生活之美、文学之美滋养自己，不断让自己本无用的灵魂变得日趋丰盈和坚实。

我们常常感慨城市里看不见山林原野，听不到高山流水，怀念那个离我们越来越远的精神家园。但事实上，我们只是缺少了清少纳言那般澄澈地看周遭事物的双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