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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4-2

来源: 作者: 发布时间:2022年05月10日 08:17 点击:

□刘诗文

那诗意,也曾如此寂寞

尽管我已老了,流浪倦了/空谷和山岭都走遍了/我还是要找到她的去向/握住她的双手,亲吻她的唇/和她一起走过斑驳的长草地/摘下月亮的银苹果/和太阳的金苹果/直到时间的尽头。

——W·B·叶芝《流浪的安格斯之歌》(节选)

想想河水夹带多少石头/一路流抵博罗亚河出口/想想重重火车与国家的阻隔/你和我需要的只是彼此相爱/和万物混合,和男人,和女人/和孕育,教养康乃馨的大地。

——巴勃罗·聂鲁达《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第2首)》(节选)


这海,这风,这是家乡的吟唱。

大西洋的海风微凉却充满灵性,日复一日,从不失约地吹过孤独的爱尔兰岛,带来了潮湿的空气,无垠的荒原,古老的神话,也无声地带来了诗人的忧愁与想象力。叶芝对于家乡的感知,短暂、复杂、深刻而执着。智利的大海是与冷冽为伴的,深邃广袤,变幻莫测,夹带着独属于南美的野性气息,日夜不停地生长着。泥泞的森林,绵长的冷雨,寂静的海崖赋予聂鲁达的是无尽的诗情与行为灵感。这就是诗人,善于寻找自己的“根”,也善于以此为依托。从哭泣到微笑,从幼稚到成熟,家乡的风景是最具风情的,它塑造了诗人的感性,也给诗人留下了灼热的心灵印记。

爱尔兰的夜如露珠般晶莹跳跃,充满活力。叶芝也习惯于运用传说与民谣忘我地表达对家乡的热爱。带着一种极强的思恋情绪,他用自己理想的双眸细致地观察着家乡的风情。潮湿的野草莓叶子,山崖上的罂粟花,沉睡着的鲑鱼,跳着舞的水仙与百合,溪流潺潺的田野,绿草满堤的时节……叶芝对于家乡的感受是明媚的、欢喜的、彻底的、浪漫主义的,就像是一首悠扬而古老的歌,赞美着岛上的一切生灵,歌唱着大自然的恩赐。

表达对家乡、对故土的眷恋与热爱,聂鲁达却不似叶芝一般有着强烈的韵律感,也并非是一个歌颂者,充满着柔美、神秘的梦幻色彩。

很显然,叶芝早期诗歌的魅力源于从家乡的时辰变化中所生发的心灵体验。而聂鲁达的诗意摆脱了这种温柔,倒像原始的森林,像远方的火山,像严冬的大海中艰辛驶过的一艘船,沉重而又带着极强的吸引力。与叶芝相比,聂鲁达对于家乡的感受更像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回忆者,感念中带着忧郁。“不了解智利大森林的人,也不会了解我们这个星球的。我就是从那片疆土,从那里的泥泞,那里的岑寂出发,到世上去历练,去讴歌的。”他在晚年的回忆录中写道:“怒张的山毛榉树,长满斑纹的大理石,乌黑闪亮的甲虫,猛烈持久的暴风雨,呼啸而过的海浪……”这些是聂鲁达的家乡给他的最初的艺术灵感。

时光的流逝,没有改变破败的村落,没有改变陡峭的黏土小径,却沉淀了一个诗人的心灵与思想。那是对年少记忆的依赖,是对故土的难以忘怀。有人说,家乡是人生的起点,可在某种意义上,家乡却是一个人在外经历了人生后心灵归属的终点,对叶芝是如此,对聂鲁达也是如此。无论喜悦还是悲伤,无论细腻还是粗犷,家乡,是诗人沧桑心灵的最终回归。

穿过阴暗,前进!我永不后悔!

“因为他的诗歌永远充满着灵感,以高度的艺术形式诠释着整个民族的灵魂。”这是叶芝获得诺贝尔奖时的颁奖词。爱尔兰民族,是叶芝的归属,是他的牵挂。这个民族,坚强而自由,影响了叶芝的思想,改变了他的风格,也激发了他的创作。如果说“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还只是叶芝停留在文学层面上的政治化运动,彼时,他灵魂深处还位于贵族的立场,尚未对普通的群众表现出过多的关心,那么改变他的,终究还是追求民族的自由。

不再如年少时沉醉于自然,沉醉于爱情,叶芝开始变得实际,变得具体,变得明确,变得具有现代性。

“太长的一次牺牲/会让心灵变成石头//什么时候才会满足?”

他用批判的目光审视着那时的政治局势,他感受到了失望,厌恶这种腐朽。叶芝面对本民族的人民,面对自己至亲的朋友,面对那些无谓的死亡而感到敬佩,感到恐惧,感到疯狂。

在复活节的夜里,骑马的人,飞鸟都在浮云中穿行,长腿的沼泽鸡在争分夺秒地活着。可那些为民族的自由而牺牲的勇士却经历了死亡,他们只为一种理想的心灵被诅咒成了一块石头。日暮时曾看到的一张张充满活力的笑脸,曾一起聊过的话题,相互道过的寒暄恍如隔世。此时的夜晚,眼前的死寂,让叶芝的思绪中充满着悲伤、绞痛与愤怒,他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与灵感。正如英国诗人奥登后来在悼念他时说:“疯狂的爱尔兰将你刺伤成诗。”叶芝是矛盾的,因而他的政治倾向也是捉摸不透,难以理清的。作为爱尔兰人,他矢志不渝地追求自由与独立,但作为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诗人,他却在是否反对法西斯之间摇摆不定,犹豫徘徊。

在邀请叶芝来马德里的时候,聂鲁达的身份不再是从前在智利偏远村落里每日瞭望大海的天真孩子了,33岁的他,当时已经从政10年。诗人与政治,可能是相生,可能是相伤。而对于聂鲁达来说,两种或许都有。

聂鲁达在外流浪着,他经历着祖国带给他的伤害,胸怀痛彻心扉的被遗弃感,但是他却在这细碎零散的光阴中,继续成长着,继续创作着。他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让他的思想更为厚重,也让他在行走中不断发现自我与再创造。他是一个诗人,在行走的途中吟诵着心中的诗篇,他“停留在人类受苦受难的街心”。但在某种意义上他却又超越了诗人的狭隘概念,而是像一个精神符号,一个艺术丰碑。“我的生活丰富多彩,这是诗人的生活。从流泪到亲吻,从孤独到人民,都活在我的文字中。”与叶芝的民族观不同,聂鲁达用自己的真诚与质朴,唤醒的是一个大陆,乃至半个世界的命运与梦想。


海风吹过了一个世纪,如今的本布尔本山美丽如初,也多了些浪漫。“冷眼一瞥/生与死/骑者/且前行”,这是叶芝的墓志铭,标志着一位伟大的诗人在此长眠,也纪念着一个自由温柔的灵魂在此永驻。

黑岛前的海浪如聂鲁达儿时见过的一样汹涌,海风吹来的雨水也依旧冷冽,但这些却荡涤着一个历经沧桑的心灵,聂鲁达永远会是一个保持童心的孩子,有第三只耳朵,专门用来聆听大海的声音。

他们都为家乡沉醉,被爱情所伤,因政治而成长。也曾欢愉明媚,失落迷惘,饱经风霜。他们丰富而不繁冗,热烈而不夸张,忧郁而不堕落。

风吹来,海浪向前推过,更迭了一个又一个复杂而充满激情的时代。可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时间沉淀过后,凸显出来的还是诗人曾经最深刻的寂寞感,或是为了古老的家,或是为了无果的爱情,或是感惜逝去的年华。后人望着这两个把自己写成诗歌的人,敬仰得说不出话,只得微笑,心中慨叹,原来那是诗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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