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
老师是棵树
在和赵炎秋老师熟识之前,我久仰他的大名,但这种仰慕会有压迫感,会因其名气附加的层层光环而望而生畏: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省文艺理论学会会长、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副会长、名刊主编等。虽有他提携后进的传说,却总觉得离我非常遥远。
记得在硕士时期写论文,我试图模仿他的研究方法。因为在全网搜到关于狄更斯的论文中,赵老师的作品是少数几篇我能看得懂的论文。但真正模仿时才发现,他的文章却是“质而实绮,似癯实腴”,虽然全文没有很多绚丽的理论术语,但依靠强大的问题意识组织起来的文章,会让学习者很难直接去模仿和化用。试了几次之后,我最终放弃,但经过这件事情我明白了,学问之难不在形式,而在有效思考问题。这次经历形成了我求学之路的一根马刺。
与赵老师在现实中相遇,是我面试湖南师大教职的时刻。那时的我因为第一学历的问题求职到处受限,惶惶度日。面试现场,由于过于在乎结果,我没能放得开,直到问答环节才逐渐松弛下来。赵老师在我面试时始终沉默不语,直到最终宣布结果,他才说:“欢迎你!结合你的科研成果和答题,我们觉得你很有潜力,我们相信你的潜力!”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差点落下来。后来我入职报学校批准的时候又遇到一些问题,当我绝望之际又接到赵老师的电话,他告诉我入职批准了,只是要以师资博士后的身份进校,问我愿不愿来。我马上答应,如释重负。也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名额是赵老师冒着酷暑,来回奔波为我争取到的。
随着与赵老师的交往日久,我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了他作为师者的情怀:他会严密细致地给学生指导论文,以至经过他手修改的论文,满篇皆是红色笔迹;他始终以教育工作为重,甚至因开会凌晨才返回长沙,却能在八点钟准时出现在研究生答辩会场,用密密麻麻的阅读笔记为学生的论文提意见。我也逐渐认识到,他为学生所做的一切不仅出自老师的责任,更多源于他对学术虔诚的信仰和追求,所以他乐意帮助所有热爱学术且有潜力的学生,无论学生对他而言是熟识还是陌生。也是源于此,在我申请到国家社科课题、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的时候,我都第一时间向他报喜,而一向沉稳的赵老师居然表现得比我还激动。
赵老师喜欢与学生相处,他不会在学生面前摆权威的架子,反而常在与门下弟子聚餐时分享自己求学的糗事:比如在做工人时备战高考,被老师傅揶揄;参加高考要旷工,舍不得工分,想给领导送两只鸡却拉不下脸进门;考博的时候,因年龄过大在童老师那里遇到的尴尬。大家听得哈哈大笑之余,对他执著求学精神的敬佩又多了一分。有一次某师兄问他道,赵老师,您之前求学时也经常吃闭门羹,为什么您现在要对学生这么好呢?赵老师愣了一下才回答:“大概因为我吃过一些苦吧,就不想别人再把这些苦吃一遍了。”这一句质朴的话让聚会的所有人感到了震撼。
那次聚会后,我送赵老师回家,路上想对他说一说我听他讲话的感受,虽思绪满满但无从开口,与他相处实实在在影响到了我对人的价值的认识,以及对自己职业的理解,我渴望捕捉到他的形象,让这个形象作为自己的目标确立下来。直到与他挥手作别,回过头看到小区里的一棵树,我才忽然意识到,他就是一棵树!坚韧、笔直,年轮愈长、枝叶愈茂,为周围的小树遮风挡雨,提供一片适宜生长的绿荫。
是的!老师是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