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8-4-4

□郭瑶

我见明月应如是

傍晚与友人饭后闲谈，步话楼前，恍然间步入一束清晖中，抬头望去是明月，遥遥垂悬在一片湛蓝中。兴奋之余给友人指向明月，她却笑话我说“会被吃掉耳朵”，在我的不解眼神与她的笑声中我再望明月，已是半自掩面难见真容。

曾无数次想与明月相邀。料想我见明月应如是，怀着如东坡一般的满腔豪情挥毫泼墨，写下无数千古名句；与若虚一起乘舟泛江，潋潋随波望月明；或是醉与太白眺敬亭，山下月照白头僧；抑或是同梦窗作词月下，淡酒洗微尘。我见明月如见古人，如见盛唐嘉宋，月光洒下的辉光招着我陷入温柔乡，只愿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

我见明月应如是，同友人同赏一场异地黄昏，看漫天烟霞由淡黄到朱红再成绛紫，直至明月替代彩霞，夜空笼罩烧云。我见明月在覆满藻类的池塘，我的目光跌宕在漾漾水光里，随后一头栽倒在明月的广袤里，被尘雾与晚风托举。

我见明月如血肉，如亲朋，如慈母眼中一汪泉，严父手中一片暖，小妹张开双臂的几分急切。明月酿酒，浇了几相别离的现世之愁。我织下片片云彩，拔下绒羽写下明月，妄图以云彩作封寄予异乡的灵魂。我见明月应如是，无非一腔愁情，葬下桃花千斤。

我见明月该何是。

后来恍然度日，许久许久没有抬头望月了。前些日子抬头看时，月还是一样的莹润丰泽，我却不再是曾经写明月的少年。傍晚的风很寂寞，在早春吹来了离别的滋味，拂走了温暖，吹散了我与老友。如此明月，不论我之如何，都会流长亘古地高悬于此，从古照今，更会闪耀着莹泽之光到比我更远的将来——看惯离别，偶颂团圆。

我是酸儒持墨笔，胸襟草莽也三写风月。一笔写明月照柴扉，薄身孤影歇春色。二笔写百尺枝头奔明月，典藏芳色点春宵。末笔写啄吻春风握水月，流水桃花一场情。最后收笔毕卷，消磨点点墨色，将凡此种种悉数搁于枕边。

如此即我见之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