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3-4-1

□胡安燕

月亮湾

月亮湾其实并不叫月亮湾，它既没有月般明亮，也不似湾的博大，它不过是一处浅浅水洼，形似月亮，被年少的我们叫做“月亮湾”。在很长一段记忆里，那里不过是处杂草丛生，深树环绕的的水坑，不足为奇。当我再一次走过月亮湾时，已距取名之时多年。

月亮湾的周围依旧有很多杂草——酢浆草匍匐在草地上蜿蜒，鲜绿色的叶片格外显眼，金樱子在草丛里躲藏，却藏不住它满是刺的果子。就在我静揽夏日的欣欣向荣时，几株一年蓬映入我的眼帘。其中几株，细长白色的花瓣包裹着金黄色的花蕊，簇拥了整个花枝，在风中摇曳生姿，而另外一株，枯萎的花朵耷拉着脑袋，像是在叹息。

 人们常言“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可真的如此吗？花开随四季流转，花败亦是岁月更替，这不正是人类的更迭兴衰吗？“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历史的长河永无止境，人类的生息亦没有断绝。但今年的一年蓬并非去年盛开的，新时代的我们亦不是上一代的转世。忽地，心生悲悯之意，我们是否就像细小的沙石，终将被时光的洪流裹挟，消逝于时间的长河，再无声息？一年蓬只是淡淡的，香味也是淡淡的，似乎在诉说着答案：“作为个体的花和人都会凋零，但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理应如此，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花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昌隆，没有哪朵花会永开不败，可永远有花在恣意盛放。

正在思索间，我低眉却见月亮湾长满了蘋，一丛丛，一片片，四朵叶片长在一起，密密地竟拥满了整个月亮湾。我俯身细细观察，如“田”字的叶上布满了单行的纹路，有的鲜翠欲滴，有的墨如山峦，在斜阳的余晖里尽情舒展。池里的水很浅，却足够养育这一片蘋。月亮湾地处山林，人迹罕至，蘋的茎叶无所保留的生机盎然与怡人绿意被山峦阻隔，无人欣赏，我不禁婉惜起来。但，蘋的茂密从不是为了供人观赏。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平凡的人们在追寻人生的意义，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各自的世界里熠熠生辉。人们不会记住蘋，不会记住平凡的个体，但蘋和人确确实实点染了一方天地，那是永不歇息的生命力的绽放。

暮色已沉，我离开了月亮湾。细碎的月光穿过树梢，斑驳地撒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我颔首思索许久，月亮湾一定也曾像今日一样点亮过某个迷途之人的梦境。

（作者系物电院2024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