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宇
奶奶和她的猫猫狗狗
奶奶从不养猫。“庄稼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什么娇贵的猫。”
几年前一次回老家,在院里的柴堆上卧着一只黑白杂色的猫,奶奶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猫,伤了脚趴在院门口,喂了两餐饭,便赖在家里不走了。后来家里陆陆续续出现过好几只猫,有通体没有杂色的白猫,也有农村里常见的橘猫,都是奶奶喂过一两次就“赖”在家里不走的野猫。我打趣说:“奶奶也赶上城里人的时髦,养起小动物来了。”奶奶摆摆手说:“就给两口饭算不上养猫。”
在农村,相比较偶尔能抓老鼠的猫来说,一群能下蛋的母鸡更得奶奶的欢心。但在我的记忆中奶奶是养过一只狗的,一只黑白毛发相杂的中华田园犬。和奶奶家的那只狗同一窝的狗崽都被同村的其他人家养下了,就剩它一只,背部和面部各有一处黑色毛发,实在算不上好看。
小狗崽没有名字,奶奶只有在往狗盆里放食的时候才会唤它,“喔喔(唤狗的一种拟声词),来,吃饭。”没有名字也没什么障碍。和一般中华田园犬一样,小狗崽很温顺,不主动攻击人类。白天在院子里撒欢,晚上趴在客厅的一角看730剧场。小狗崽长到两岁的时候,有一天对着放学回家的我狂吠,然后就被套上链子拴在后院里了。刚被约束起来的小狗崽很是暴躁,整日整日地在后院乱吠。奶奶每天忙完事后,牵着链子带着狗崽在村里遛遛马上又安分了,后来它习惯了脖子上的链子,也不太吠叫了,只有在生人或者晚上有动静时才吠上一两声,自动适应了看家护院的工作。奶奶仍然一日三餐去给狗盆放食,村里有人家办酒席也不忘打包一些骨头回去,有时出门在外留宿一晚,还特意叮嘱留在家里的人记得给狗放食儿。
这样算起,奶奶喂猫确实是那只狗死去后开始的。
实在算不上“养猫”,奶奶没有时间逗猫,给猫的食儿也不顾有没有盐,餐桌上剩什么就喂什么。这也不难怪猫在家里总是待不长久,上次回家见着的是灰猫,这次回家又是另一只橘猫了。
待在家里时间最长的一只猫是一只橘猫,就在去年年初疫情肆虐那段时间。还没过年就在奶奶家蹭吃蹭喝了,刚来时瘦瘪瘪的,右眼有伤耷拉着眼皮,病恹恹的,爷爷要赶走,说过年不吉利。奶奶用土方敷了几天眼上的伤好了,走路也开始欢脱起来,奶奶走到哪跟到哪,给点食儿就开心得围着脚后跟打圈。一次爷爷比奶奶晚睡,忘记给柴房火塘里留烧过的火灰,第二天早晨进柴房看见橘猫在松针丛里挖个洞取暖,那天奶奶念叨了爷爷很久。我从老家离开的时候,那只橘猫已经被奶奶喂得圆滚滚的,我以为这只橘猫能在家里养很久,直到像那只狗崽一样离开。后来再回家时却也再没见到了,又是另一只干干瘦瘦的小橘猫趴在奶奶脚边。
我问奶奶为什么不长久喂一只猫?奶奶说:“牲畜是喂不熟的,外面有更好的就不回家了呗。”爷爷在一旁说:“是你奶奶每次喂着喂着就不给食儿了,没食儿就不来了,也好,看不到过了(死的另一种说法)也省得你奶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