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
生命的绽放
最近读了余秀华女士的《月光落在左手上》,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余秀华的诗歌就像一株纯粹的山茶,没有艳丽的颜色亦没有浓烈的芬芳,可是却深深地打动你,猛烈地在你的心里留下她到访的痕迹。
她用缄默深沉又震耳欲聋的真心去付给亲情。她曾在深夜凝望着父亲背着月亮吸烟的身影,发现宽阔的脊背越来越窄了。她说她父亲的幸福是一层褐色的麦子皮,痛苦是纯白色的麦子心。父亲是千千万万人中卑微渺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那一个,可她也说:“她很满意在这里降落,如一只麻雀儿衔着天空的蓝穿过。”她喃喃着说她知道,他的父亲到九十岁也不会有白发,因为他有残疾的女儿,要高考的孙子,所以他有白头发也不敢生出来啊。她字字不言悲哀与无力,却又能清晰地在字里行间窥见她的无措与颓唐。
她用内敛无声又热烈决绝的痴心去交赴爱情。她注视着身体的锈迹斑斑,觉得好像被天空裹住,越来越紧,惊心动魄,而却依旧腾出心靠左边的位置爱你;她垂目俯首,请求这躬身一鞠的爱能被接受,她从未被迷惑,如同河流在最深的夜里也知道明天的去向,但她仍愿血肉模糊却依然发出光芒的情意。
她抱膝于午夜,耳畔是凋零之声,有夜、有蔷薇、还有整个银河系和一个宇宙。她不知道向谁呼救,在生命的豁口,很久不见的潮汐一落千丈。在许多个夜晚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把花朵撕碎,怀疑自己的爱、自己先天的缺陷和摧毁的本性。去承认“他和别人的都是爱情,唯独她,不是。”
她用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和坚强的心脏去和满目疮痍的生活和解。她遗憾于太多未曾说出口的话,一朵花开的时间太短,一个春天驻足的日子太少,没有人听得清楚一个脑瘫人口齿不清的表白,那么多人经过春天,那么多花在打开,却没人猜出她在说什么。但她每个春天依然都会唱歌。歌声在风里摇曳的样子,忧伤又甜蜜。她也会希望拥有没有病痛的日子,一年或者一星期都好,恣意地在春天的风里跳舞,踮起脚尖旋转。她悄悄许愿:生命静好、余生平安。在春天的列车上有人为她让座,不是因为她摇晃的身体。
尽管艰难,尽管不如意。她也竭尽温柔地生活着。她也曾带着风在田野上跑,携着云在天空里跑。她看见黄昏落下,夕阳猫出门槛;她贩卖昨夜收集的夜光;她将麦子放在嘴里,咀嚼从秋到夏的过程……
合上书,心底被撩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她的诗歌就像语言灿烂的流星雨,叫人目瞪口呆。去用心感受吧,感受每一个静谧祥和的日子,感受每一束光跃过山林游过海浪的轻盈,感受朝阳跳跃着奔向你的温暖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