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怡
读勒内·夏尔《愤怒与神秘》
这个末春我在读勒内·夏尔的《愤怒与神秘》,尽管我觉得它的热烈更适合夏天。读诗的间隙,我回想起上一个冬天所读的《萨德侯爵夫人》,在了解夏尔与萨德侯爵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后,一种奇妙的时空流转的错觉隐秘地滋生了。相较于三岛由纪夫所主张的极致到畸形的美,夏尔那晦涩的激情与暴烈时常让我感动至眼泪横流。那是一种真实的流泪,而并非仅停留于纸上的形容。
“我们曾在认知的渴望与获得认知后的绝望间无所适从。蜂刺不会放弃它的灼痛,我们也不会放弃我们的希望。”当读到这一段时,我再一次潸然泪下。某种不可抑制的疯狂从我的胸膛中迸裂发生,我开始对残酷的世界抱以些许的希冀。
恕我枯竭的想象力无法还原百年之前那个多事之秋的真实场景。在法国南部平原的某一个村落外,一个拥有法兰西浪漫精神的战士是如何蛰伏在杂错的枯草丛中,以潦草的笔迹祭奠战友、赞美真理、歌颂诗人,在可怖如同深渊的黑暗中如同蛮横生长的野松般笔直挺立。
“透过你火红的窗口,请从这纤细柴堆的轮廓里认出诗人,他是燃烧的成堆芦苇并由出乎意料的事物所簇拥。”人不过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而诗人则是燃烧自己以发出光亮的芦苇堆。夏尔的比喻如此美妙,当我读到这一句时,我正走在傍晚的街道上,抬头看见的天空都比往昔多了几分颜色。
在普罗众生成为牺牲品的时候,在弱者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时候,在人性之恶披露无遗的时候,在被荒谬与恐惧充盈的时候,有人在我的颊侧耳语,鼓励我坚定地活下去。“活下去,为了能在某一天更加热爱那些昔日你的双手在那过于幼小的橄榄树下仅仅轻抚过的事物。”
夏尔曾将诗人的形象比喻为“虎耳草”。这种田野间随处可见的拥有圆形锯齿状叶片的植物又名穿石草,因其习于在石块间穿行并将其崩碎而得名。让我们感谢文学,它使一条平凡无奇的生命成长为一颗渺小却尖锐的虎耳草,在凌风飘摇的同时,倔犟且坚毅地凿穿岩石,顽强地证明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