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茗
告别麓山
老师,你我之间横亘起疑问的沉默
麓山上一夜间冒出篱笆的影像
在那里,傍晚草叶的夕光上每日立着疲惫的兔子
它预言冷月下的嬉笑将见证
夏日毛线帽与镜框后长发的分离
细弱的长指与衬衫褶皱后的温热交融
麓山顶意欲掌控每一座高楼尖顶反射的光
惠光寺与云麓宫一下一上地扎在土里缚住和尚道士的脚
陈天华与他的回首埋在这里
山承不住疑问的目光
而所有的树在往上长
所有的石头在往下压
上下石阶棱角分明
架在牌楼与蔡锷墓间的土上
中途一长石凳旁两学生异穴合葬
四年间我仅走过一趟
气喘吁吁
站在石阶终端往下望
老师,文渊楼勒令我在石阶上想起张枣
麓山的路灯连带着抓住了戈麦的星光
被告诫的诚实使我骤然看到十七岁被蛀空的树根
老师,提着灯走在湘江上
在我离开长沙以前
在最后一次的重油湘菜中
“我的耳廓自我感觉清新、粗糙、凉爽、多汁,与一片叶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