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4-2

□李一苇

后湖秋色

下课后自地铁站口匆匆而出，一脚踏进后湖的秋色。

带着水气的湖风徐徐拍到脸上，目之所及的是那紫罗兰翡翠般的光洁水面，一颗紧绷得疲惫不堪的心在此时全然松弛下来，尽情投入自然的怀抱。

沿着湖岸缓步前行，看对面的楼房把光影洒向水面，而后湖抓起毛刷，就在湖面这张完美的画纸上挥毫泼墨，涂抹出那些光与色。五色在须臾间逼近、试探，最后在水面上融为一体，一幅后印象派的油画就这么跃然纸上。这浩大的画幅虽不似《清明上河图》那般精细入微，却也有灯火，有霓虹，有乡愁。夜色打底，眼前的一切都被笼上一层朦胧，那东方美学里的含蓄，在此刻似有不可言说之意了。湖风自那些光与色中吹来，寒而不冷，直吹得人浑身酥麻。虽已是深秋，却依旧可闻蝉鸣。一时兴起，便就着晚课上未尽的咖啡，在湖堤上独饮这风月无边。

一路都有渺远的歌声传来。多是苦情歌，想必是为那些肝肠寸断之人所唱。但苦情歌，总是要由饱经沧桑的声音唱出，才能如老酒般勾人，而这些无名歌者的声线都太过年轻，如此听来，倒是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不过，这样的秋夜，有些伴奏，也未尝不可。湖水、歌声、黑夜、晚风，一种暧昧不清的调调在后湖边氤氲开来。

我不曾喝酒，却有了醉意。

如此情调，总有些鸳鸯成双翩跹至此。他们在湖边的石椅上盘桓，男孩厚实的肩膀让女孩的头有了依靠，就这么对着沉默的湖水互诉衷肠。那些炽热的呓语，随风飘向远方的夜里。

不忍打搅，只能低头快步走过。忽然想起贾樟柯《三峡好人》里的一句话：“两岸的城市都已背信弃义，但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比起共饮，我好像更喜欢独酌这摇摇晃晃的人间。被孤独围猎，却好像也能觅得一种自由。

一路的光影相随，一路的山水相依，不长的小径快要到头，寻一块汀渚信步登上。光与色的交响还在继续，高楼玻璃幕墙透出的暖黄灯火像是给城市点上了一盏小夜灯。闻着空气里那潮湿的草木气息，一向喜欢熬夜的我在此间竟有了些睡意。

如此，便归去吧。

从后湖往外走，马路边有些小摊。那跃动的火焰，升腾的炊烟，还有锅中滋拉爆燃的热油，足以慰藉每一个晚归学子的心与胃。要了几根炸串，一个烧饼，索性面朝后湖当街而坐，就着摊贩的烟火气咽下这江湖的况味。

犹记第一次造访后湖还是两年以前，那时的我似乎还憧憬着更广阔的天地；而今，一觉睡醒，推开窗便是后湖。一时不禁笑起来，只觉光阴似梦，造化弄人。只是日子打马而过，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夜晚，能让我怀一颗悠然之心，在这湖滨徜徉呢？

（作者系旅游学院2023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