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3-4-2

□张艺涵

初雪

昨日祭灶，今日下雪了。这是2024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我这两年见到的第一场像样的飞雪。

天寒，年关将至，我在暖气萦绕的书房里，沉静地拈着毛笔，抄着《沁园春·雪》，音响里淡淡的纯音乐在流淌、舒展，似在空气里与墨香相逢，联手跳起了曼妙的华尔兹。时而低回婉转，如摇晃的红酒，时而舞步骤点，如觥筹乒乓。我沉浸其中良久，不经意抬头，却见玻璃窗外的天地已是一片苍茫。我又惊又喜，痴痴地望着窗外，任笔墨洇湿了半熟的宣纸。

我向来喜欢雪，喜欢雪的宁静，喜欢雪中的人间烟火。我一直相信，四季的风都是有记忆的，洋流相遇，海河回转，季风归来，是某种轮回，某种宿命，某种约定。而初雪不同于季风，它没有羁绊，天真而自由。眼前这雪纯粹、晶莹、懵懂，是破碎的新生、赤诚的浪漫。它细细簌簌地飞舞着，不啻为人间的一场奢华。它自苍穹而来，飞翔五千多公里来到人间，它不是上天的泪，而是天神的心事、叮咛和祝福。它从一颗小冰晶，穿过不同的云层，遇到不同城市上空的尘烟，成为一朵独一无二的飞花。每个城市的每场雪都有着各自的经历和宿命，因此，每场雪都是初见，是簇新的相拥，是有且仅有一次的相遇。初雪时分的人们也总愿意放下心头的旧哀和执念，迎接这场新生。天地降下一场皓影，心头落下一片甘霖。

雪越下越大了，风急，渐渐将它们旋转的身影在天幕里拓画出可见的轨迹，迷蒙之中犹见壮阔。轮廓模糊的高楼默然静立，似在祷告着什么。窗前小树的枝桠似裹蘸了一层糖霜，枝头残叶吟唱最后的挽歌。飞雪渐渐攻陷了人间，此时已近黄昏，不远处小饭馆门口已有热气萦绕。大雪映得人间烟火格外温柔可爱，不禁让人畅想在新年时，雪拥闲庭，家人围坐，灯火可亲，何等人间至欢。瑞雪兆丰年，来年或许是个好年。

窗外，雪依旧静静落着。岁聿云暮，万物琳琅，万家安宁。

（作者系文学院2023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