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8-4-3

只是自由

第一次读《我的阿勒泰》，脑海里就浮现一位故人的面容。她很瘦，整个人被罩在一条宽大的连衣裙里，风掠过她的裙摆，像是要把她送上云端，好像她原本就应该属于那里。她嘴角噙着一丝天真的笑，眼眸如同身后的晴空。她微微张开双臂，好像是在等待着一股力量，领她进入某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谁的青春里，没有一个三毛呢？

在半个世纪后的中国，西北地区的一个角落，再次降临了一位为自由与鲜活的生命而生的诗人，她是李娟。

她从人海中走来，却愿意俯下身亲吻大地，她既飞翔在云端，却又扎根在泥土里。她用她的故事将我思想与灵魂解放到这个世界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它是阿勒泰，它亦可以是别的地方，但它们都能用一个代名词来描述——自由。

阿勒泰于我而言原本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名，但李娟赋予了它全新的意义。一个新的阿勒泰被这个单纯女子的慧眼所发现，我相信，这个阿勒泰是属于她的，她将新疆北部粗犷的阿勒泰变成了一个剪影——似暗又明，似远又近，没读她的文字之前，阿勒泰是阔大高远的山与草原，但在她的描绘下，阿勒泰化作了一个个真实的故事，一段段生活的场景，一串串走过的足迹。

当今社会，有波兹曼笔下的娱乐至死，也有古斯塔夫笔下的乌合之众。而我每次读《我的阿勒泰》，都像把头埋在清溪之下狂饮一般，被凡俗烟火熏得满是尘垢的心彻底被洗净。牧区的生活也许是隔绝的、匮乏的，但李娟只用一两笔便把原本干枯的生活描写得活色生香，像从黄土里榨出的蜜糖一般，叫人惊喜。

李娟在书里写道：“自由一旦散开，就无边无际，收不回来了。常常是想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快乐和悲伤，只是自由，只是自由。”

窃以为《我的阿勒泰》真正吸引人之处，就在于它充满自由的灵气，解放了我内心深处对于自然、本我与真我的追求。读完这本书，我想来到室外，站在阳光下与绿叶间，任凭微风抚摸我身，白云覆盖我顶。

我心之所向，也只是自由而已。如果可以，我想做阿勒泰的风。风的涌动，愈能描绘自由的色彩。阿勒泰的生活，是流动的，是绚烂的。而这功勋，当属风起。我会想，它带着黄昏的夜灯出发，走过泾渭不明的长街短巷，迈过额尔齐斯河的得力支流，去往连绵的牧场，最后不知定格在哪里，只知风的身后，是一派无拘无束的爱与果敢。

草木皆火，太阳不落，星星布满天际，月亮飞驰着寻找拂晓，而人在这样的夜晚，暗长骨骼与恣意，不期待黎明，不盼望旭日，自成光火，被风淬炼成勇往的字词。

太阳为谁盛放，风为谁而起？在阿勒泰，从来没有谁为谁的道理，风起没有缘故，只有结果。它走过千千万万，便有千千万万的希望。与风同行，前方是昏昏大漠也好，寂寂长街也罢，呼啸声融进血液，叫人没有停步，没有彷徨，只是昂首挺胸，带着饱满的情绪和力量朝前，无憾无回首。

阿勒泰于我而言，有时太小，缩在祖国的尾巴尖上，像一眼被看穿的角落，包裹着牧场、耕地和人烟；有时又太过遥远，像怎也走不出的旷野，幸有呼啸长风，从角落走过旷野，让人远见希望，既见明朗。

此时，窗外蝉鸣盛夏，行囊就在身边，我想丢下笔，去往一个我日思夜想的地方，那里有岳麓青山，有湘水不息，有万山红遍，有於斯为盛。真正的自由，是精神和肉体两个层面的，当我站在那人杰地灵的土地上，“抬头看，天空依然是蓝汪汪的，似乎手指一触动就会有涟漪荡开，四野悄寂，风的声音如此清晰”，我大概就找到了我想要的。

这就是自由，这也只是自由。

（作者系马克思主义学院2024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