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
以艺术礼赞生命
——评电影《刺猬的优雅》
获得开罗国际电影节“银金字塔奖”的电影《刺猬的优雅》由莫娜·阿查切导演改编自妙莉叶·芭贝里的同名小说,以小女孩帕洛玛的视角描述了巴黎上层社会人物的可笑行为,揭示了成年社会虚伪、造作的丑态。同时,展示了荷妮这样的社会底层人物不断追寻精神世界的生活姿态,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证明,生命的意义不仅仅是活着,而是生活。
影片的开头以摄像机的视角展现帕洛玛蓄谋已久的死亡计划。帕洛玛用摄像机拍到逐渐被水淹没、继而扭曲变形的姐姐,明明说食物不放盐更健康紧接着又立马放盐的母亲,以及在客人侃侃而谈时让帕洛玛禁闭的父亲。种种扭捏、丑陋的姿态让帕洛玛反感和厌恶。不到12岁的帕洛玛想要以死亡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痛苦,彻底从宿命的鱼缸中脱离出来。
虽然帕洛玛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她可以确定,如果一直这样按部就班地活着,那就只是活着,正如鱼缸里的金鱼。令她感到害怕的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姐姐都被不同程度地束缚在各自的鱼缸里,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鱼缸,牢牢地把每个人禁锢在其中。“我知道自己人生的终点,便是金鱼缸,一个大人们像苍蝇一样往同一面窗户上乱撞的世界。”帕洛玛原本以为,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种通往自由的道路,直到她遇见了荷妮。
电影的另一位主角——荷妮,和帕洛玛一样是“刺猬”一般的存在。在她们坚不可摧的铠甲下,却有着十分细腻和丰富的内心世界,她们性喜孤独,却极为优雅。帕洛玛不愿与自己的亲人交谈,却在与小津先生对弈时表现出缜密的思维。而荷妮作为一个普通的门房,却有自己的小书房,有丰富的精神世界。
在替姐姐给荷妮送信的时候,帕洛玛和荷妮聊起了“巧克力”般的人生。品味巧克力就像品味人生,它本身有一定的苦涩,但只要处理得当,也能尝到甜头。讨论时,帕洛玛意识到荷妮并不平凡,她有另一番立体的面貌。有一次,荷妮换了个时髦的发型,穿上了洗衣店借来的衣服,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自己。那一晚,荷妮翻看小津先生送她的《安娜·卡列尼娜》直到天亮。她不再拘泥于“门房”形象,她本身有着高贵的气质,她珍惜生活,酷爱艺术,这不正是富有诗意地栖居吗?
荷妮和帕洛玛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存在主义式的生命探寻,一如海德格尔所说向死而生的生命观。影片中的帕洛玛身处贵族世家,却没有在奢靡颓废的生活中失去自我,她对自己、对社会、对人生都有着清醒的认识,也正是因为清醒地承受着痛苦,才让她想从虚伪荒诞的世界中解脱。但是遇见认真生活的荷妮之后,帕洛玛不禁感叹:“不能因为有想死的心,往后就要像烂菜帮一样地混日子,重要的,不是死,也不是在哪个年龄段死,而是在死的那一刻,我们正在做什么。”“向死而生”真的只是为了走向死亡而生存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依然有许多有价值的事情值得我们去做,这才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影片的末尾,一场车祸将荷妮的美好幻想撞得支离破碎。在被撞到的一瞬间,荷妮想起了曾经许许多多美好的时刻。“如果可以,我想笑。”当死亡真正来临的这一刻,荷妮表现得平静而坦然。
荷妮的离去让帕洛玛泪如雨下,也让她对自杀的念头产生了动摇:“再也看不到你爱的人,再也看不到爱你的人,如果这真的就是死的话,那真和人们说的一样是个悲剧。”当真正目睹死亡时,帕洛玛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她也认识到生命中固然有许多绝望的时刻,但只要心若向阳,就无惧悲伤。
《刺猬的优雅》是一部兼具艺术性和哲理性的影视作品,故事简单细腻又不乏对生命意识与人生意义的思考和探寻。荷妮与帕洛玛在探寻生命的过程中不断丰富内在的精神世界,最终完成了各自生命意义上的自我救赎,找到了人生中富人和穷人都可贵的山茶花。
(作者系文学院2023级研究生)